小狐狸，小男孩
1
下雪了。
大雪纷纷扬扬地下了一夜，给大森林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白地毯。
清晨，小狐狸睡醒了。他揉了揉眼睛，往树洞外一瞧。啊！好一片白茫茫的世界。
妈妈正睡得香，小狐狸便蹑手蹑脚地溜出了树洞，跑到雪地上玩。他一会儿滚雪球，一会儿趴在雪地上呵气，玩得可开心了！
小狐狸踏着厚厚的积雪，响着“嘎吱嘎吱”的脚步声，越走越远，雪地上留下一长长的足迹。
不知不觉中，小狐狸来到一座小木屋边。
这是护林人的小屋。小狐狸知道里面住着的是位老爷爷——他以前背着妈妈来小屋附近玩过几次。
小狐狸躲在小屋前面的灌木丛里，偷偷地向小屋里张望——
老爷爷坐在火炉边的一张小木凳上，正提着酒葫芦喝、酒呢！每抿一口酒，他都要晃晃脑袋皱皱眉头再喝下去，就连下巴上的胡子也跟着一颤一颤，怪有趣的！小狐狸忍不住“嘻嘻”笑了。
“酒一定是特甜特甜的！”小狐狸想着，他使劲地咽了一下口水。
小狐狸真想走出灌木丛，走进小木屋去，找老爷爷讨点酒尝尝。不过他马上打消了这一念头，因为妈妈警告过他，不许接近“人”，她说人是世界上最危险的动物！小狐狸弄不明白“人”到底怎样危险，不过他想妈妈的话总会有道理的。
忽然，老爷爷放下酒葫芦，站起来向屋外张望，小狐狸连忙把脑袋缩进了灌木丛，心里“冬冬”直跳。
其实，老爷爷并没有发现小狐狸，他是在等待他的小孙孙。
小孙孙本来是在老爷爷身边长大的，可今年秋季开学时。让他爸爸接到城里去念小学了。小孙孙说过的，一放寒假就来陪伴老爷爷的。老爷爷常年一个人呆在森林里，怪寂寞的！
小孙孙还没有来，老爷爷便又在火炉边坐了下来，他有些失望。
“小孙孙可能马上就要来了，”老爷爷想，“该给他准备一件什么礼物呢?一支小木枪，或者两根山鸡毛?哎呀！天冷了，如果能给小孙孙做顶皮帽那该多好！只是手头现在一张动物皮都没有……本来有几张野兔皮的，可惜两周前拿到森林外给卖掉了……”
老爷爷想着想着，便在火炉边睡着了。
2
小狐狸犹豫了一会儿，鼓起勇气溜进了老爷爷的小木屋。
老爷爷睡得好香，一点也没有觉察到小狐狸进来。而那只酒葫芦就放在火炉边的小木桌上。
小狐狸瞟了瞟老爷爷，便沿着桌腿爬到了桌面上，抱住了酒葫芦。
“就尝一点点……”小狐狸这样想着，却早已迫不及待地往嘴里倒了一大口酒。
没想到酒一点也不甜，反而是又苦又涩的。“哇——”小狐狸辣得直淌眼泪，呛得连声咳嗽。
老爷爷被惊醒了，他吃惊地看着面前的一只小狐狸。
“老爷爷，我……我……”小狐狸把酒葫芦藏到背后，吱吱唔唔地说，“我只不过是想尝一点点……”
老爷爷明白了怎么回事，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！他忽然想起小孙孙也曾偷过自己的酒喝，辣得哇哇大叫。“这真是一只傻得可爱的小狐狸！”老爷爷想，“还真有点像我的小孙孙！”
小狐狸也不好意思地笑了，他想：“老爷爷真好，好像没妈妈说的那么危险！”
老爷爷突然不笑了，他盯着小狐狸金黄油亮的皮毛一一这可是做皮帽的上好料子。
“应该抓住他，那样我就能送一顶漂亮的小皮帽给我的小孙孙了。可是，狐狸总是鬼精灵的，应该想个好办法才能抓住他。”老爷爷想着，便说： “小狐狸，你愿意听我讲故事吗?”
“当然愿意，我可喜欢听故事了！"小狐狸高兴地说。 “那你就坐到我身边来！”老爷爷说。
小狐狸犹豫了一下，便蹲到了老爷爷身边。
老爷爷笑了，他开始讲一个又一个的故事——这些本来都是准备讲给小孙孙听的。小孙孙以前最爱听他讲故事了！
小狐狸痴痴地望着老爷爷，都快听得入迷了。
“同我的小孙孙一样，一听故事就显得傻呼呼的！”老爷爷看着小狐狸想。他竟忘了自己讲故事的意图，就只顾一个劲儿地往下讲着。
“我今天是怎么了?”老爷爷忽然想到，“我不是决定要抓住他吗?现在他就蹲在我脚边，多好的机会！对，我得抓住它，我必须给我的小孙孙做一顶帽子！”
这时，小狐狸好像知道了老爷爷心里想的，忙溜开去说：“老爷爷，我们再玩捉迷藏吧！”
“那好，那好，你先藏吧！”老爷爷应付着说，心里却琢磨着怎样才能把小狐狸抓到手。
小狐狸说：“老爷爷，你闭上眼睛。”
“好的！”老爷爷说。他却把眼睛眯成一条缝，偷偷地注视着小狐狸。
“藏在哪里好呢?”小狐狸寻思着。忽然，他看到屋角有只竹笼，竹笼上有一个小门，他便钻了进去。竹笼门“叭”的一声自动关闭了。原来，这是老爷爷做的用来抓老鼠的笼子，一进去可就休想再出来。小狐狸可没考虑那么多，他静静地趴在里面等待老爷爷来寻他。
“真是一只傻狐狸！哈哈！这是他自投罗网，怨不着我了！”老爷爷高兴地想着，又坐到火炉边去喝酒。
过了一会儿，老爷爷找到了根绳子，走到竹笼边。
小狐狸竟在笼子里睡着了！原来，小狐狸偷喝了老爷爷的一大口酒，现在，酒精发作，他醉了！
老爷爷犹豫了一下，把绳子扔到了一边。
“哎！真是一个小傻瓜！”老爷爷叹息说，“就让他在笼子里多睡一会儿吧！”
3
狐狸妈妈失魂落魄地在森林里奔跑着，哀叫着，她到处寻找他的小狐狸。
忽然，她在雪地上发现了一串小小的足迹，便顺着足迹一路寻过去。
脚印一直通进了一间小木屋。
“人”的房子！
狐狸妈妈呆了：小狐狸到人的房子里玩过了，那就一定让人给逮住了！
狐狸妈妈再也忍不住了，她边往回走边放声大哭。
“您在哭什么?”
一声脆脆的童音传来，狐狸妈妈抬起头，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站在她面前。
人！
狐狸妈妈一惊，不过她马上静下心来，这只是一个小孩，不足为惧的！
狐狸妈妈擦了擦眼泪，没吱声。她盯着小男孩，眼里露出复仇的火焰。
“这是人的小孩！”狐狸妈妈咬着牙想，“我要向人报复！”
小男孩纳闷地望着狐狸妈妈。
“哦！我没有哭，我在唱歌，小家伙！我们狐狸都爱这样流着泪大声唱歌的！’’狐狸妈妈说，“小家伙，你在这儿干什么呢?”
小男孩不好意思地说：“我去看望爷爷，可我迷路了……要不是下雪，我也许能找到爷爷的小木屋。我记得在离小屋不远处有棵大梧桐树，树权上有两个大鸟窝。可是下了大雪，我找不到那棵梧桐树了！”
“那我带你去吧，记得有那么一棵梧桐树！”狐狸妈妈说。
狐狸妈妈的确知道有那么棵梧桐树，而且那棵树就在他们西边两百米处。但是她却带着小男孩向相反的方向走去。
天色渐渐昏暗。
小男孩跟着狐狸妈妈越走越远。
“我们会不会迷路了?”小男孩担忧地问。
“我也是觉得奇怪，”狐狸妈妈故意说，“我明明记得那棵树就在这附近的呀！哎，你在这儿待会儿，我再到别处找找，马上就回来。”
狐狸妈妈说完，便消失在丛林中。
大森林里静悄悄的。小男孩心里害怕极了，他蹲地雪地上偷偷地哭了。不过，他马上擦干了眼泪。他怕狐狸妈妈回来时看见了笑话他。
也不知等了多久，狐狸妈妈仍没回来。
森林里渐渐阴暗下来，小男孩又冷又饿，他不停地跺着脚，用嘴往手上呵着气取暖。
狐狸妈妈并没有走远，她就在附近的丛林中注视着小男孩，她的心中涌出一丝苦涩的快意。
“爷爷——”小男孩带着哭腔大声叫喊，声音在全林中回荡。
狐狸妈妈心猛地跳动了一下，她想起她可怜的小狐狸，眼泪忍不住哗哗直流。
“哇——”小男孩终于放声大哭起来。
“我可怜的小狐狸，现在你在干什么呢?”狐狸妈妈哭泣着自言自语，“你在哪儿呢?你也在哭吗?”
“妈妈！我要回家，我害怕！"小男孩仰头望了望黑压压的森林，啜泣着。
狐狸妈妈再也忍不住了，她挂着眼泪从树林里钻出来：“别害怕，小宝贝，我找到那棵梧桐树啦，上面有两个大鸟窝的！”他把小男孩往另一边领去。
4
笃！笃！笃！有人敲门。
老爷爷拉开屋门，小孙孙就站在门外。
老爷爷吃惊地一把拉过小孙孙：“怎么回事呢?孩子，你怎么这么晚才来?是不是迷路了?”
“是的，我迷路了，”小孙孙说：“多亏了一只大狐狸把我送回家！”
“一只大狐狸?”老爷爷吃惊地问。
“是的，一只会唱歌的大狐狸，她流着眼泪，在森林里到处叫唤，”小孙孙说：“对了，爷爷，狐狸是不是都爱流着眼泪唱歌?”
“流泪?唱歌?”老爷爷琢磨着，若有所悟。
“哎呀，一只小狐狸！”小孙孙忽然在竹笼边蹲下来，他叫了。“爷爷，是您把他装在笼子里的吗?”
老爷爷本想说：“是的，我要用他的皮毛为你做一顶漂亮的帽子。”可他的舌头忽然间拐了个弯：“哦！我们玩捉迷藏呢！它喝了我的酒，就在笼子里睡着了！”
“真好玩！”小孙孙“嘻嘻”笑了。
老爷爷打开笼门拍了拍小狐狸。
小狐狸翻过身来，他揉了揉眼睛：“老爷爷，你找到我了吗?……可是，我怎么睡着了呢?”
老爷爷笑了：“你都睡了好久了，看，天都黑了，也许你妈妈还在家等你呢。”
小狐狸爬出笼子，朝着老爷爷扮了个鬼脸，跑出了小、木屋。
借着房子里透出的灯光，老爷爷和小孙孙看到一大一小的两只狐狸，一步一回头地消失在大森林里。
（古月奇原创，载于《小溪流》1994年第4期）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