鸟树

山坡上有间小茅屋，屋里住着一个男孩。

男孩很小的时候，在离茅屋不远的山沟里种下了一棵小树。

十年过去了，小树长成了一棵大树，小男孩也长成了大男孩。

男孩恋爱了，他爱上了山脚下一个美丽善良的女孩。  有一天，男孩想：“明天我必须砍掉大树做一座漂亮的小木屋，因为我很快就要结婚了！”

第二天男孩起得很早，他在山脚下约好了女孩，一起去砍树。

男孩刚举起斧头，却又停了下来，他看见树上有一个刚做成的鸟巢，一只羽毛刚刚丰满的小黄莺正站在巢边唱歌。

男孩看了看女孩，说：“过一段时间再结婚吧！我们不能因为自己要住房子，便毁掉别人刚筑成的巢呀！你看，这只黄莺还很小哩！”

女孩想了想，点点头。

不久，小男孩又决定去砍树了，他和女孩带着斧子来到树下。

刚砍了一下，树叶之间忽然飞出一只喜鹊来。喜鹊围绕大树盘旋着，望着男孩凄凉地哀鸣。

男孩这才注意到大树上又有了一个新的鸟巢，巢中一溜儿四个小喜鹊正伸着脑袋惊恐地啼叫着。

男孩迟疑了一下，对女孩说：“再等些时候吧！待小喜鹊一长大，我们就砍树！”

女孩噙着泪水，咬着牙点点头。

又过了些时候，男孩和女孩又去砍树。还没来到树下，便听到了鸟群的喧闹声——那棵大树上又有了新的鸟巢，而且不止一个，数也数不清的鸟巢占据了大树上的每一个树杈，各色各样的鸟儿在枝头呜叫……

男孩叹了口气。

泪水在女孩眼眶里打转，她问：“我们还砍不砍树?”

男孩沮丧地扔了斧头，说：“再等等吧！”

女孩哀怨地看了男孩一眼，不过她仍然点点头，伤心地哭着跑开了，恍恍惚惚地，一不小心滑下了悬崖……

男孩伤心地昏倒在地。

小鸟纷纷从树上飞下来，落在了男孩的身边，为他唱最动听的歌，跳最美丽的舞，还编织了最漂亮的花环套在他的头上，希望他能醒过来。

然而三天三夜过去了，男孩仍未醒来。

这时飞来了一只白天鹅，她落在男孩身边，流着泪悲哀地呜叫着。

泪水掉在了男孩的脸上，男孩忽然苏醒了，他睁开眼睛，便看到了一只白天鹅和好多好多的小鸟在他身边歌唱着，欢舞着……男孩被感动了，咬着牙关想：“我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！”

男孩把茅屋迁到了大树下面。整天和小鸟们生活在一起。男孩尤其喜欢那只白天鹅，每天用最精美的食物喂她，还亲手给她梳理羽毛：白天鹅每天给男孩唱最动听的歌，跳最美妙的舞，还从高高的山崖上衔了最美丽的花草装饰男孩的茅草房……

好多年过去了，男孩老了。

在一天夜里，男孩病倒了。他病得很重，弥留之际忽然回忆起了好多往事，尤其是他昔日的恋人——山脚下那位美丽善良的女孩——她掉下了悬崖，却从没有在他心中消失过。现在男孩喃喃地念着她的名字，眼里噙着泪水。他己感受到了天国的光辉正爱抚着他的全身。

白天鹅忽然从窗口飞进来，落在了男孩的床边。

男孩睁开眼睛，借着星光悲哀地看着那只白天鹅。

白天鹅也看着他，目光柔和而充满了哀怨。

男孩忽然感到那种眼光很熟悉，他想了女孩的那双眼睛，那双柔和却又充满了淡淡哀怨的眼睛。

男孩忍不住叫了一声女孩的名字。

白天鹅温顺地低下头，泪水洒落在男孩的额头上。

男孩惊讶地瞪大了眼睛，朦胧中，那只白天鹅像是缓缓地化作了一个他很熟悉的女孩。那正是他昔日的恋人呀！

——她其实一刻也未曾离开过他呀！

男孩幸福地闭上了眼睛。

天明的时候，两只雪白的天鹅从茅草屋里飞出来，落在了门前的那棵大树上。

无数只鸟儿从四面八方飞过来，把两只白天鹅簇拥在中间，呜叫着，欢舞着……

那棵树成了一棵真正的鸟树。

（古月奇原创，载《童话报》1995年1月7日）